我现在害怕极了。
老王，他是客服部门最神秘的员工。
传闻他曾经参加奇怪的组织。他经常和一些看起来很成熟的人见面，并且曾经独自解决过墨丘利被不明外来者袭击的事件。
甚至有传言说，他是方舟部门雇佣的超级保安，其战斗力能独自将整个墨丘利轻松毁灭。
虽然是传言，但他真的很可怕。
但他比起女人，对男人更感兴趣，是他亲口说出来的。
这就更可怕了。
不，现在我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金发美少女罢了，没什么害怕的必要。
“我真的是她的朋友，不信的话你去问朔月就好了，你问她认不认识一个有四条触须的金发美少女。”
我马上搬出了我的救星。
“是吗？那你叫什么名字？我是客服部门的，大家都叫我老王。”
他听到我说出朔月的名字，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。
“我是技术部门的天文。”
我马上扯出了一个名字。
这个名字，其实是朔月认识的技术部门的妹子，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。
“噢，我好像听朔月说过，你好啊，他们都叫我老王。”
老王马上笑嘻嘻的说。
接下来，我立刻就后悔说出这个名字了。
他立刻抓住我的肩膀，弯下腰恶狠狠地盯着我，那绝对是会杀人的眼神。像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士一样，令我不住颤抖。
“你知道吗？流汗是紧张的表现之一，我只需要闻一闻就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说谎。曾经有无数人对我说过谎，而心怀不轨的人，都已经死了。”
传言和都市传说多半都是真的——在墨丘利，你就应该相信都市传说。
他肯定已经感觉到了我在害怕。
他将脸凑近我，轻巧地在我耳边说道：
“你在说谎吧？小姐。”
还没完，我还有一招不到紧急时刻不会使用的最终绝技。
只有现在的我才能使用出来，并且会有巨大的副作用。
但是已经到极限了！我要按下去了！
“嘶——”
我深吸一口气，准备着我最后的挣扎。
“——救命啊！非礼啊！！！有怪大叔啊！！！”
“嗯？啊？等一下……”
老王明显愣了一下，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，或许是根本没想到我会这么做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的手腕就被一只纤细的、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抓住。
“你在对她做什么，老王？”
“等、等一下，朔月，我只是在确认……要断了！轻一点！要断了！！！”
老王的惨叫声马上传遍了整个中央医院。
几分钟后，被护士骂了一顿的我们，坐在候诊大厅里，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
老王靠着扶手，哼哼唧唧的抚摸着被朔月扭伤的手腕，一边说道：
“也就是说，咏梦你这小子换了身体，还不打算告诉兄弟，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？我真是……懒得说你。”
老王咬牙切齿地痛斥不仗义的我。
“你这么早下班，一起和女人去逛街就算了，变成女人了也不告诉兄弟一声。”
“你这是骚扰，我要去找好人告状。”
我一本正经地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。
“喂喂喂，我们昨天还是兄弟，今天你就开始了？你这雌堕也太快了！”
“哈哈，以前我可不敢把你当兄弟，现在可以了。”
“哼哼，那可不一定，我可告诉你，我这个人啊，是男是女无所谓，是不是人类也无所谓，甚至是死是活也无所谓。”
他得意地摸着下巴，语出惊人。
这发言也太恐怖了。
不过转念一想，这可是方舟部门的员工，到也正常。
“于是？问到什么了吗？”我向朔月问道。
“问老王吧，我比他到得晚。梅尔菲需要静养，我到的时候医生已经把他赶出来了。”
“嗯……陪我再去抽支烟吧。”
老王环视了一圈忙碌的一员后，站起身来。
他考虑得很周到，不想让其他人听见。
我们来到医院外面的吸烟区，他点上一支烟，随后用手撑着路灯，他的神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。
等他吞云吐雾好一会后，他才缓缓说道：
“梅尔菲的精神状况有些不对劲，我其实也没问出太多东西。但我可以肯定，事情和她最近在看的虚拟偶像有关。”
他也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始末，这样就好办了。
“是‘伊希塔布·莫拉’。”我马上说道。
“嗯？什么嘛，你们已经查到了吗？不愧是你啊。”
老王安心地笑了笑，随后将烟灭掉，继续说道：
“梅尔菲最近才开始看那位虚拟偶像，而且有些沉迷。我去她工位的时候，她一直都在看这个。当时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，毕竟……”
梅尔菲平常只喜欢玩网络游戏，对虚拟偶像也不怎么感冒。
我和梅尔菲其实没什么交流，我对她印象依旧停留在一个毒舌的客服上。
老王望着中央医院的看板，有些不情愿地解释道：
“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，才会轻生，但和她说过话之后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。”
“她说，自己那时候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。回过神来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老王转述的话，立刻联通了我脑海里所有的线索。
女神、伊希塔布、愿望。
没错，那个偶像……那个从数据的海洋中诞生的虚拟偶像，她的能力和她的目的……
“原来如此，我已经完全理解了。”
我下意识地说道。
“噢？这就明白了？不愧是客服部门的外置大脑，这下事情就能解决了吧？”
老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词，虽然好像顺便地骂了很多人。
“不，倒不如说事情越来越危险了。”
我无奈地垂下头。
“说到‘伊希塔布’这个名字，实际上是久远的神话中的女神。内容不怎么健全，但和轻生是有关联的。”
“嗯？你是说这不是刑事案件？”老王还没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“是红魂。”朔月简单明了的解释道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老王作为方舟部门的员工，自然知道红魂是什么。
“在蛮荒时代，把人类作为祭品献给神明还是常见的事情。伊希塔布则是引领这些作为祭品、‘自愿’奉献生命的人引领向乐园的神明。”
我继续向老王说明。
“在懵懂无知时代，作为祭品，奉献生命是一件光荣的事情。”
“哼，真是愚蠢……那种冒牌货，干掉就好了吧？”
老王仍旧没能放下他的愤怒。
“即便知道了她的能力，我们还是没有任何办法。”朔月无奈的说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必须要找到她的本体，才能解决红魂带来的影响。但是……她没有什么本体。她是从数据的海洋中诞生的虚拟偶像。”
而且，我猜测，莫拉也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会带来什么影响。
“找方舟技术部门的人，总归能想出点什么办法吧？”
老王有些不确定地说。
“直到真正发生了什么之前，墨丘利都不会有任何动作。这是墨丘利一贯的处理方式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我只擅长打打杀杀的事情。”
他已经快承认自己其实是雇来的打手了。
“一周后，她会举办一次演唱会……在那之前，我们需要找到解决的办法。时间不算充裕，老王，你能去和上面沟通吗？”
“一周？我尽量吧……那群老东西不怎么在意这些事情，只要技术部门点头，总会有点办法的。”
不用多做说明，老王就明白这次的事情有多危险了。
“我就先去公司找技术部门问问，你们小心行事，有什么就联络我。”
老王撂下这句话，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公司。
一周后，当莫拉举办演唱会后，恐怕会有更多的，像梅尔菲一样的人出现。不是所有人都像方舟部门的怪人一样皮糙肉厚。
“咏梦，一周后，如果事情无法挽回，能拜托你吗？”
朔月见老王乘上车，便说起了我的事情。
“光靠蛮力解决不了伊希塔布·莫拉的事。如果说，我能创造一次让你和她单独见面的机会，你可以说服她吗？”
“啊哈哈……我不敢保证我能行。”
我只能哈哈一笑。
朔月相信着我能让所有人相信我，正如她之前相信我会让瑞香依赖我一样。
说到底，这是把别人的生命交到我手里当成赌博的筹码，我可没有这个魄力。
“你的话语能感染人心，咏梦。这不是因为你可能也被红魂附身，单纯的只是因为你能理解他们，包容他们，接受他们。”
“这只是陷入绝望的人，不得不喝下去的猛毒罢了。”
我苦笑着说出我的想法。
最终，他们也许会被我说服。但他们会依赖我，渴望与我共度时光，擅自把我想象成他们期待的人。
最后因为愈发了解我。然后陷入更深层的绝望。
“我只不过是在战场上，为痛苦的人打上一针止痛剂的儿科医生罢了。”
“通常，人们把你的行为称为‘救赎’。”
“是啊……但最后失去了四肢或双眼、苟延残喘活下来的人，可不一定会感谢我。”
“你在害怕吗？”
朔月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肩上。我早就习惯了她亲昵的行为。
如她所说，我是在害怕。
自由意志不过是谎言。
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有自己的意志坚不可摧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在按自己的想法行动。
正因为这种想法，我才能发现他们内心的痛楚。
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。在我穿越以前，我也和瑞香一样，曾以为只需要活着，只靠只言片语，就能拯救到他人。
考取了心理医生的执照，认为自己能成为更好的人。
结果，那些人只是被我影响，走上了原来不该走的道路，最后陷入更深层的痛苦和绝望。
或是往被伤势、病痛折磨的人们身上，打一针麻醉，然后看他们安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——最好的结果，不过是这样的自我满足。
而我也会因为朔月的影响，继续做着早就让自己遍体鳞伤的事情。
我渴求着肯定和包容，就像所有渴求我的理解和包容的人一样。
“你并不是强者，也不是圣人。我们会一起去做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，人类正是这样生活了无数年月。”
朔月轻轻从身后抱住我，在我耳旁细语。
“我们可以的。”
“嗯，我已经完全明白了。”
我鼓足勇气，挤出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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